虎郎

09

 

关于蔺晨想和他一起走，他们不约而同地避开这个话题。

 

直到时间来到了萧景琰四十五岁那一年。

 

 

某一日。

 

蔺晨收到琅琊阁捷报，北魏、西魏联合在献洲的献王，和两个南方霸主，联合起兵进攻大梁。蔺晨一收到消息就立刻回到琅琊山去，他试图从所有这些小国的情报中，了解整个情况。

 

「南方的霸主，是哪两个?国师可得到消息?」沈追好奇的问蔺晨。

 

蔺晨在琅琊阁整整一周，才修整消息从琅琊阁回到大梁。

 

虽然大梁边境所有将军都未收到起兵的消息，但是琅琊阁的信息是不会错的，几年来，他们都是靠着琅琊阁的先知，做了许多的预防。

 

「陈霸天和萧祚。」

 

蔡荃皱眉「陈霸天是南朝的霸王，本来就有野心，一直蠢蠢欲动，没有一日不想出征，但是这个萧祚是何人?」

 

萧景琰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感觉一阵头疼。

 

他当然知道萧祚是谁，自小殊死后，蔺晨就告诉过他，在大半没长苏所有托付江左盟要他办的事情里，其中一样就是这个。

 

萧祚是誉王在外地的儿子。

 

「是已故誉王的儿子。」蔺晨见都已经这个时候了，也没甚么好隐瞒，就说了。

 

可他是怎么跟年迈的献王搭上的?

 

「献王已经被贬，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，居然还联合左右邻国想篡位，难道他就不知道那些国家就是看他好欺负，相利用他的情报打下大梁，然后在拉他下马的吗?」

 

一旁跟着议事的言豫津，一听见是誉王的儿子和当初那个废太子的合作，就不禁咋舌，身为上一代国舅之子，自然跟随父亲从政，言阙当年的眼力他是完全遗传到了。

 

蔺晨心想，献王就是笨才会被利用，偏偏笨的人都以为自己很聪明，他肯定觉得他不会被推翻，才接受了这场利益结盟产物下的战争。

 

可这下好了，有一个内乱，还有很多外患，连一个报仇的都搅和在里面。

 

 

「穆青那边传来消息了吗?」萧景琰现在想知道的是，新上任的穆王爷，有没有办法顶的住边境蠢蠢欲动的将士。

 

蔺晨上前一步「臣回来的路上特意经过了边境，告诉了穆王爷此事，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。」

 

还好有蔺晨先想到了。

 

萧景琰点头，那么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，就是拟定计划，然后作战，虽然他们新军培育都还不太成熟，寡不敌众，胜利的机会很渺茫，可是他还是要赌一把。

 

 

 

几周后。

 

边境因为穆青大动作的整军，一下子慌张了，他们连商讨周全都没有，第一支军队就出发了，现在正在南边开战。

 

 

而自开战以来，一直到时间几乎要过半个月去，萧景琰几天都没有出过大殿。

 

整日就是捧着地图观看情况，还有等待前线传上来的报告。

 

这一天，蔺晨一个下午都找不着人，萧景琰想找他也找了一个下午。

 

「你去哪里了?」

 

「臣去看您的凌墓落成了。」蔺晨撇嘴，这个时候建好陵墓，真不是个好兆头。

 

 

萧景琰摆手「罢了，先过来吧，我有事情问你。」

 

蔺晨来到萧景琰身边，萧景琰给他看了现在的开战情况，其实很不乐观，穆青上战场杀敌的经验少，所以萧景琰拨了长林军的一支分队给他，勉强算是压的住头。

 

可是另一边，运行已经有三个聚落被攻下，大军直往九安山移动，要是越过了九安山的范围，一路杀往光山，经过卫陵，那这可就难守了。

 

现在看来他们最危险的地方也是九安山，虽然他已经派长林军去驻守，但是依然很危险。

 

虽然他们熟悉那里的地形，但萧景琰眼看周遭都已经压制的差不多了，可只有这条路却似乎畅通无阻的一直前进，让他有些不安。

 

 

随后。

 

萧景琰的不安是得到了证实。

 

经过几日，前线派来捷报。

 

其他地方都已经收回主控权，但是敌军全部火力转往九安山，他们在久安山的第一防线被破了，现在大军正退往清丰驻守。

 

萧景琰觉得不是办法。

 

其他的将军都已经累了，不能再继续作战，要是此时派他们上去，很有可能只是牺牲，现在唯一可以有力作战的队伍，就只剩下他身边的亲卫队列战英一行人了。

 

但是金陵不能无人防守…

 

于是他下令，让列战英率领皇军侍卫在金陵守着，而他自己必须亲自到清丰去守住前线。

 

 

「陛下，万万不可啊，您派人过去就行了。」

 

列战英当然担心，毕竟国军可不能这么就上前线去。

 

萧景琰抬手制止他「蒙挚正在前线驻守，长林军的精英虽多，但是人数太少，我亲上前去指挥，才有可能一举拿下。」

 

其实蔺晨也是这么想的。

 

但是他始终没有提起这个办法，要是让萧景琰上去前线指挥，可以大振奋军心，他们现在缺少一个将军级别的人物，骁勇善战的他加上丰富的经验，也可以带领长林军打一场大胜仗，。

 

可他怎么就这么不安呢。

 

 

「陛下，那请让战英跟您随行吧!」列战英跑到萧景琰面前。

 

萧景琰皱起眉头「你要是不再皇宫了，金陵由何人驻守? 战英，现在不比以前，不是逞强的时候，你要违抗军令吗?」

 

列战英急忙的跪下「战英不是那个意思，只是长久以来，都是臣在战场陪您杀伐，若不再身边，臣无法放心的下。」

 

萧景琰当然知道，这些都是跟他一起奋战的好兄弟，但是他需要这群好兄弟的助力，而不是让他们陪自己去冒险。

 

蔺晨知道萧景琰的意思，于是他上前一步。

 

「列将军，虽然你是一个很好的战力，但你不是和陛下分开战斗，你是在帮助陛下守着最后一到防线，而他唯一信任且可以托付的人，就是你了。」

 

萧景琰就是不会说话，害的人家列战英以为陛下不要带他在身边，其实根本不是这个意思。

 

最后萧景琰点头，列战英只好接受了这个说法。

 

列战英明白了，他站了起来。

 

「那陛下，您的身边打算带谁一起同去?」就是身边没有他，也不能一个人都没有。其实萧景琰身边还有飞流，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。

 

萧景琰抬眼看着蔺晨，而蔺晨对他笑了笑，他知道蔺晨的意思，就算你不让我去我也会去的，所以…

 

「蔺国师，你跟我一起去吧。」他率先当那个开了口的人。

 

「臣领旨。」

 

萧景琰看着那个毕恭毕敬的蔺晨，他还不了解他吗?要是不带他去，他偷偷塞在马车里面也会想办法跟过来的。

 

 

就这么的，蔺晨跟随萧景琰上了前线。

 

有他跟在身边，列战英放心多了，虽然他一开始很不喜欢这个看起来不政经的蔺少阁主，但是几经历练过后，他明白了。

 

他第一明白蔺少阁主武功高强，绝对是个有力的助手，第二他知道蔺少阁主聪明绝顶，总是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可以化险为夷。

 

第三他知道，他们家陛下，心是栽在他那里了。

 

 

上前线前。

 

萧景琰召回了在穆青那里刚打完仗赶回来的萧庭生，并且托付于他一件重要的事情。

 

「陛下打算亲上前线吗?」

 

「是，所以才召你回来。」

 

「可臣还能在上战场，要不，由臣代替陛下前去清丰吧?」庭生被萧景琰收为义子，受梅长苏教育长大，一直是忠心不二。

 

萧景琰摆手「不，这趟非我去不可，我找你来是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。」

 

萧景琰给了庭生一只诏书，上面是写的是，他一但下位，皇位就即刻传给太子萧顺，可是萧顺太过年轻，远不到可以执政的时候，庭生跟萧顺感情好，又长他很多岁，所以…

 

「陛下希望我可以辅佐太子殿下。」

 

「是的。」他本来想把这个事情交代给蔺晨，可这一去他不保证自己能回来，而蔺晨是不会离开他的，所以，他只好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庭生。

 

庭生也知道梁帝的意思，虽然此战凶险，虽然可能凯旋，但也不是一定能回来，而梁帝也是先做好了心理准备而已。

 

「庭生知道了。」

 

 

 

庭生接下旨意后的两日后。

 

萧景琰以最快的速度整军，率皇军两万、长林军精锐一万，和国师蔺晨一起出发前往清丰扎营地。

 

虽然沿路不少暗算。

 

他们在一场夜劫之后，少了大概七千将士，还是顺利的到达了清丰的扎营地去，但萧景琰在路上受了一点伤。

 

一到营地，蔺晨就急忙的要帮他包扎，然后让他先休息。

 

但是他还是坚持要听完将士的捷报，才愿意休息。

 

 

直到确认前方战场休战中，他才放心的回到龙帐给蔺晨包扎。一边处理伤口，一边两个人就着刚才的前方捷报，讨论了起来。

 

「他们之所以会这么顺利，原因全是献王和萧祚起了作用。」萧景琰盯着前方地图标示的敌营驻扎点，离九安山的边界近的可以。

 

蒙挚作为首领，带头出兵两次都顺利回来。

 

不过这次跟上一次誉王谋反的那次不同，这一次他们的联盟非常紧密，就算两次大败却丝毫没有削减他们的锐气，也一点不接受谈和，是做了最坏的准备来的。

 

「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，但是萧祚可真是青出于蓝，王妃在他身边，没少教给他东西，报复之心强烈，且布局仔细，肯定不是临时起意，而是早有安排，都怪我发现的太晚了。」

 

蔺晨一边包扎好伤口，也加入了讨论当中。

 

萧景琰收回手看了看「你已经给了最快的消息，是我把你绑在金陵，如果你在琅琊山，肯定会更有效的预知。」

 

他想过了，蔺晨来到大梁当国师的消息不是一天两天，萧祚肯定也觉得这个是好利用的点，才会让他的计划这么顺利。

 

蔺晨看着他摸摸他的手「是我自愿在金陵的，我会帮助你打赢这场仗的。」

 

「对你说谢谢太过生疏，但是我还是想谢谢你。」萧景琰牵住迭在他手上的那只手，他知道蔺晨是自愿帮助他的，可是他还是感谢他。

 

蔺晨坐的离萧景琰近了一点「等到这场大仗过了，且顺儿也到了年纪，你就把大位给他吧…而你，就跟我一起回琅琊山可好?」

 

萧景琰没有忘记蔺晨跟他说的事情，虽然他们可能无法一起走到最后，但是他还是愿意跟蔺晨在一起，就算是在这短短的几十年光阴都好。

 

「我已经把这个工作交给庭生了，让他辅佐顺儿登基，如果到那个时候，你还愿意跟我一起，那我就把我自己剩下的所有时间，通通都交给你。」

 

萧景琰愿意把自己给他，不是作为梁帝，而是单纯的作为萧景琰。

 

蔺晨带着桃花眼的笑弯了眼睛，他激动的，在这个随时都可能来人的龙帐当中，吻了萧景琰的唇。

 

他太开心了，因为这是他一直想着的事情，他几乎可以看见他和年迈的萧景琰，一起在山上泡着茶，看着天下盛事的样子了。

 

再说，如果景琰跟他一起回琅琊山，他也许可以慢慢的催眠他，最后可能有机会跟他一起离开。

 

 

 

这场战打了很久。

 

双方都僵持不下，并且萧祚把精力都全部放在这里。

 

萧景琰几乎没有一天睡的好的，虽然他已经布过许多局，破解了萧祚的指挥，可是萧祚就像是誓言要跟萧景琰一睹天下一样的顽固。

 

累了一天他回到龙帐，却没有看见那个令人安心的一袭白衣，萧景琰有些心烦意乱。

 

「蔺晨呢?!」

 

他一手撑着额头，对着棚外大喊。

 

小将军跑了进来「陛下，蔺国师不再，」

 

不再?!

 

「他去哪了? 朕要见他! 快派人去找到他!」他的头实在是太疼了。

 

小士兵第一次见到不耐烦的萧景琰，慌慌张张的连招呼都忘记打，就跑出帐外，开始吩咐人去找蔺晨，而蔺晨一回来就被门口的将军给推进了龙帐。

 

 

「陛下找我?」

 

蔺晨依然是一袭白衣，不穿盔甲，虽然他不上战场，可是他偶尔一次上去，也都是这样干干净净的回来，实属妖仙才有的能力。

 

「你去哪里了?我头疼死了。」

 

蔺晨一笑，景琰这是在跟他撒娇吗?

 

他快步走了过去，反正帐内也没有别人，他就把脱下一身铠甲的萧景琰给拉了起来，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，把他抱在怀里，轻轻拉开他的手，用自己的摸上他的头，轻柔的帮他按摩起来。

 

「原来是想我了。」还不忘调戏他两下。

 

「你是去哪了?一个下午都看不到人。」也没反驳是不是真想他了，萧景琰就这样闭上眼睛给他按摩，自己放松的靠进他身体里。

 

「我去找这个了。」蔺晨手放开，拿了一个东西来到了萧景琰面前。

 

「没想到还真有。」

 

萧景琰睁开眼睛，在他眼前的是一朵白色的大花。

 

说是白色也不太对，因为他变换角度的时候，看起来有时候是冰晶蓝色，有时候是冰晶粉色，蔺晨连着梗一起把他摘了下来。

 

「这是甚么?」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花，他接过手，一闻，还挺香，是很熟悉的味道。

 

蔺晨笑了笑「这花就是“百日”。」

 

是他的本体，但是这一株是还没有长满两百年的幼花，他刚来到这个营地的时候，就从战争的烟硝味当中闻到了这个味道，他几乎每天都在找，还真让他找到了。

 

长在了一个断崖旁边。

 

「这就是百日?」

 

难怪他觉得这味道很孰悉，因为在仔细一闻，那不就是蔺晨身上的气味吗?

 

 

「在我的一族里有个习俗，我们一族结婚的时候，都会把这个花摘一束来，用术封印花体，做为信物交给未来的妻子或是丈夫，一但对方收下了，就代表真正的缔结了关系。」可惜这个断崖不像琅琊山的气候一样适合生长，只有一朵，没有很多。

 

蔺晨伸手拿过花，伸出手指，随便在空气中转了几圈，一股清香夹带着冰蓝色的光，就围绕在他那花上头，短短几秒钟，那花就变成了冰冻的感觉。

 

他把那花再次拿到萧景琰面前。

 

「我本来想等待你回琅琊山在送你的，可是既然现在有机会，我想早一些，跟你做完这个仪式。」那怕早一天都好，我也想赶快把你变成我的。

 

萧景琰定定的着看那花，笑着小心翼翼的收下了。

 

 

然后他第一次。

 

主动，把唇印在蔺晨的唇上，他依然没有说半句话，可是蔺晨知道萧景琰的意思，知道他想说的话，他们之间的关系，早就不需要用这个来证明。

 

但是蔺晨还是想要送他。

 

因为即使这一辈子可能都办不了大婚，那他也想把这唯一的纪念。

 

送给他的爱人。

 

 

蔺晨摸摸他的脸「是因为在这里，没有办法洞房。」

 

「说好了，你回去可要补我一个完美的洞房。」

 

大婚怎么可以少了洞房这个环节呢?

 

可是在这里真不是时候。

 

萧景琰笑了笑，点点头。

 

然后他看了那朵花，满心爱意的把他收好。

 

因为，那是他们缔结于彼此的信物。

 

 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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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种浓浓的爱意下，我居然兴奋的是我的庄季坑大纲都完成了!

但我们还是等这篇结束了再来开写，然后连载吧~

 

蔺靖回忆篇大概…在一篇就结束了，然后我们就回去找胡八一吧~~